【楼诚】演员10
“阿诚，去哪了？”明楼替他脱下大衣，挂到门后的衣架上。
明诚望着自己和明楼的小屋，充斥着他曾经所有的憧憬和向往，他抱住明楼，把自己埋进了明楼的胸口。他们曾经无数次这样拥抱，而现在……明诚没有哭。
“明楼，我要走了。”
“去哪里？”
“没有你的地方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明诚压在明楼身上，笑得妖异，“上我。”
明诚一直以为爱情，都不只是你知我长短，我知你深浅，可是当他紧密的包裹住明楼坚硬的器官的时候，还是啜泣着落下眼泪，滴落在明楼的小腹上，晕开一片通透的绝望。
明诚选择的诀别，是彻底的消失。
明楼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，也没有找到明诚。就好像他只是一场只出现在自己世界里的幻影。直到和明诚同一届的毕业生离开学校，也没有人领取他的学籍。
“……身份证，给您。”明楼把自己的身份证从钱包里拿出来，递给学生处的老师。
“好的，在这里签一下字。”
明楼龙飞凤舞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，拿到了一个档案袋，上面写着明诚的名字，字体已经有些模糊了，但是明楼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，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身边眼含笑意的精致漂亮的少年。
明诚离开两年了。
明楼感觉已经过了好多个世纪。
岁月不饶人，他又何尝绕过岁月。明楼的事业还是转向了明家的产业。干掉了曾经千方百计想要铲除明家的企业，明家的前路平步青云，和明楼的演艺事业此消彼长。
直到他在荧幕上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，完全发育成熟的模样，却愈发消瘦。听别人说起，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，没背景的小演员，纵使才华横溢，也难出人头地。他是怎么爬到现在的高度，其中的艰辛，明楼不用细想也知道，那是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宝。
“哥，你要的馄饨，我特意让老板多加了辣椒。”经纪人把明诚的大衣搭在客房的椅背上，“我放在桌子上了，趁热吃。”
明诚点点头，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制片人是明楼？”
“……我还以为你知道……”经纪人对上明诚不客气的眼神，心里咯噔一下，“好吧，楼哥特意嘱咐我不要告诉你的……你们上学的时候不是关系很……我错了！”
明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，他躲了明楼这么多年，也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。明诚吃着馄饨，牙齿和舌尖都火辣辣的烫的厉害，蒸汽涌入眼睛里，热的难受。
“哥……你生气了？”
“嗯？”滚热的馄饨滑下食道，明诚被烫的皱了皱眉头，“没有。”
“真的没有？……那你笑一个给爷看看？”经纪人趴在桌子上，捧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。
“要死啦你！”明诚一巴掌糊到他脸上，“你今天晚上住哪啊？”
“……嘁……肯定不住你这儿！不住！”小手一挥，走人。
明诚看着关上的门撑着下巴笑得开心，怎么还是这么可爱呢~可爱可爱~
“……我错了，楼哥……你就饶过我吧……嗯？嗯？好不好？”看上去大有扑上去抱大腿的架势。
“不好。”明楼在剧本上做着笔记，场景是怎样的，要怎么演才能更好，他瞥了一眼明诚的小经纪人，据说叫涵涵，在一个男孩子身上确实过于可爱。他摸摸自己的下巴，饶有趣味的看着他，“当初不是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让我一定要帮帮明诚的吗？”
“……这么说也没错啦……”涵涵挠挠头，楼哥好可怕，笑起来也好可怕，呜呜呜……
“那还有什么问题？”明楼捏捏他的脸，真是嫩的出水，“你真的20了？”
……骚扰！明目张胆大庭广众的骚扰！涵涵怒视……怂逼的望着明楼，“我30了……”其实是真的20啦！！20！！
“噗……”明楼揉揉他的头发，就好像是曾经的明诚，小小的，柔软的，永远可以抱在怀里的宝。
入秋天气寒冷，明诚格外怕冷，穿的外套比别人厚上一倍多。午后的阳光正好，明诚坐在椅子里闭着眼睛打盹，日光落在他的身上，显得静默又神圣。
“现在？”明楼看看远处的明诚，忍不住勾起了一个笑容。不爱吗？那就再让你爱到无法自拔为止好了。
“嗯，现在的光线刚刚好，叫他起来，”导演调整着摄像机的角度，画面里的明诚眼睫轻轻抖动着，眉头皱了起来，好像在做什么噩梦。
明楼捏捏他的肩膀，厚重的大衣裹着的肩膀，摸起来似乎很舒服。“阿诚，”他轻轻地把手覆在明诚的额头上，浅浅的按了按，“阿诚。”
“……嗯？”明诚刚梦到明楼的嘴唇冷漠的拧出一个狰狞的笑意，对他说是吗……他躲开了明楼看着自己的眼神，“到时间了吗？”
“嗯。”明楼顺手接过明诚脱下的大衣，里面是一件不算宽松的衬衣，束缚出了明诚窄细的身材。
“涵涵呢？”明诚脱下鞋，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，看着明楼弯下腰自然地拾起他的鞋子，这镜头就像是两人还在同居一样。
明楼直起身子，“他有点不舒服。……实在难受就说。”后半句，明楼指的是明诚的脚。
“……嗯。”
凉意像窜进了骨缝里，明诚强忍着打哆嗦的冲动，仰起头，往洒进阳光的窗台边走过去。
明诚饰演的是一个抑郁症少年杜若，苍白脆弱，无数次自杀未果，却病态的迷恋上阳光。他坐在离阳光越来越近的地方，从布达拉宫走向墨脱。空旷纯净的背景里，阳光给杜若嵌上了一层金色的毛茸茸的光。
杜若梦想有一天把世界上最灿烂的阳光带进坟冢，安眠永世。
“……这里，”明楼坐在明诚旁边，“你能想象的到，你眼前的光线吗？很刺眼，但是又忍不住想要好好的看……”
明诚似乎愈发苍白起来，细瘦的脖颈露出来，认真的听着明楼给他讲戏。他还是第一次拍这样的题材的电影，末尾，杜若死在了回到布达拉宫的路上，他的遗体被埋葬在灵湖畔，与他向往的阳光作伴，永世安眠。
“……你还好吗？”明楼有些担心，他一直以为，明诚的笑容明亮，耀眼，而现在，随着电影的进程，明诚呈现出的形象，已经完全与明楼的剧本中的少年重合，这让他不得不提心吊胆起来。
“嗯。”明诚还没从刚才的那一幕里缓过神。杜若用小刀片切开了自己手腕的血管，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布满一层薄薄的灰尘的地板上，边缘溅开小小的锯齿状，好像是主人刻意留下的印迹。
明楼拿过湿毛巾，把明诚手上的可食用的特殊红色颜料擦干净，白白净净细瘦的手腕，明楼出了神。
“明楼，”明诚闭着眼睛半窝在椅子里，轻轻地叫他。
“嗯？”
“恨我吗？”
明楼看着他，似乎在思忖，“恨过。”
明诚似乎是笑了一声，明楼没有听清楚。一小滴殷红的血从明诚细密的皮肤里渗出来，顺着手臂搭在椅子把手的角度滑了下来，落在地板上。和明诚椅子边的尘埃混在了一起。
明楼盯着地上新鲜的血液，好像怔住了，很快他就看到了从明诚手腕上不断滚落的血珠。
“……你……”
明诚笑了一声，明楼听到了。“我累了。”明楼听到椅子里蜷缩着的人说道。
明楼没有想到再见面，明诚会给他这样的见面礼。他和明诚时隔这么多年的再次相遇并不只是经纪人的牵线。
明楼听说，明诚在演艺圈逐渐混的风生水起，并不是机缘巧合，他在北疆可以轻易冻死生物的环境里，因为剧情需要，只穿了一身单衣在没腿的雪地里走。那一场戏只拍了两次，时间也并不长，可是当时明诚身体状况并不乐观，再加上林海雪原的严寒，落下了病根。甚至做噩梦，最近越来越严重，而内容，也不过是“明楼”和“对不起”，却足以撕心裂肺。
明楼还听说，人前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明诚，在人后时常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发抖。
明楼一直以为血脉相连才是爱情难以违抗的命运，直到他现在看着手腕上裹着纱布打了麻醉剂，睡得很熟的明诚，就想起了明诚曾经出演过最后死在朱丽叶怀里的罗密欧。
原来，死亡也会是一种方式。
TBC